笔墨为刃 血沃太行

——追记上虞籍著名抗日英烈何云

何云，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永和镇人（1905—1942），原名朱士翘，《新华日报》华北版社长兼总编辑，民政部公布第一批著名抗日英烈。他一生以笔墨为刃，为民族解放奔走呼号。何云在新闻战线上的贡献尤为突出，践行“一个铅字就是一颗子弹”的信念，创办和编辑的报刊成为传播抗日救亡思想的重要阵地，直至血沃太行。

一纸休书，别妻离女

1930年4月，朱巷村（今属永和镇）油菜花刚谢，青石板路像一条洗旧的墨带。

何云伏在八仙桌前，墨仅三行：“文英妻如晤：国难当头，愿自保重。此去上海，或为永诀。”

包袱很小：半袋霉干菜、一本卷角的《共产党宣言》、一把修铅字的小刀。

他抱起女儿，孩子冲他笑，他把脸别过去，对母亲说：“娘，有国才有家，国强民为壮，我此去只为救国救民。”

村口老樟树下，他再次回眸，月光下的屋顶像一艘颠簸的小船。

一身囚衣，编号“1314”

1933年冬，南京中央军人监狱阴冷潮湿。何云因在上海组织抗议日寇进攻华北的群众大游行，被国民党逮捕。

囚衣均有号码，何云的编号恰是“1314”，狱卒嗤笑：“一生一世，晦气！”

何云轻掸囚衣，淡然回应：“一生一世把牢底坐穿。”脸色平静，眼中却全是对无期徒刑的蔑视。

寒冬清晨，每日如常，他裹着“1314”囚衣做俯卧撑，口令也一成不变：“一、二、三……救国救民！”

1937年“七七事变”后，政治犯获释。何云一出狱，即被党留在南京，开展报刊编辑工作，稍后又奔赴武汉，筹办《新华日报》。

一个铅字，一颗子弹

1939年元月，山西麻田，大雪封山。

《新华日报》华北版在此创刊：门板作排字架，箩筐刷黑漆当字盘，炭灰调油墨，驴背驮电台。何云呵气成霜：“一个铅字就是一颗子弹，专打侵略者的黑心。”

有一次，排字员将“抗”字排反，何云拿起铅字掂了掂，又放在天平上称了称，正色道：“别小看这12克铅，它飞出去便是四万万同胞的呐喊。”

1940年秋，百团大战战火正酣。何云深入火线编稿审阅，派记者随军采访。一个个胜利的消息和军民英勇杀敌的精神风貌，迅速传播给广大军民，扩散到敌占区，传到大后方和全世界。朱德总司令称赞：“一张《新华日报》顶一个炮弹，而且天天在和日寇作战。”

一声枪响，血沃太行

1942年5月，太行山抗日根据地，山色依旧葱翠，但危机重重。

日军调集重兵，对根据地发动大规模“扫荡”，实施“铁壁合围”与“梳篦式”的清剿，矛头直指华北抗战中枢——八路军总部所在地山西辽县（今左权县）麻田，以及《新华日报》华北分馆驻地山庄村。

何云率报社人员一边周旋，一边坚持出报。铅印的战时版《新华日报》第一、二号，就是在左权将军牺牲前于辽县山庄村出版发行的。

收听完延安电讯，已来不及突围。面对危急处境，何云对身边的同志说:“不要把子弹打光了，留下最后的两颗，一颗打我，一颗打你自己，我们决不当俘虏!”

5月28日晨，何云在突围时中弹重伤。经医护人员抢救，醒来时的第一句话是:“我的伤不很严重，快去抢救倒在那边的同志吧!”待医护人员返回，他已流尽最后一滴血，年仅37岁。

此役，报社46人牺牲，何云和战友用鲜血谱写了中国新闻史上最为悲壮的一页！

尾声

2018年6月，上虞区百官街道丁界寺，天空澄澈湛蓝，阳光肆意倾洒。

91岁的何云独女徐如珍获颁“烈士遗属优待证”，泪如无声，滴落在父亲名字“何云”上。

永和镇中心小学开学后，每周举行升旗仪式，学生们童声齐诵：“一个铅字就是一颗子弹。”朱巷村何云同志故居的樟树依旧，石板如昨。那张泛黄照片上25岁的青年，嘴角上扬：你们看，如今，盛世中华。

何云家乡，青春上虞，生机盎然：覆卮山梯田叠金，曹娥江清流照影，高楼与青瓦相望，科创走廊灯火通明。夜泊娥江，光影漾动——“有国才有家，青春为中国”。